终于到了这场关键的手术,只有1%的机会,像是一场战役,李院长带着几名助手站在了手术台上。他不记得这是他的第几个病人。但他知道,有一群孩子正等着这个病人从手术台上回来,回到村里他的讲台旁。
李院长稳住了心神,决定先把患者的腹部全部打开,划十字口,将腹腔内全部清空,再进行下一步。
时间退回到94年盛夏,赤峰湛蓝的天空上镶嵌着一朵朵绵密的白云。在医院里,一个身材消瘦,衣着笔挺,满头黑发的中年男人正聚精会神的伏案工作。
门突然被人推开,“哎,老李,你上次救的病人登报给你写感谢信了,你看。”说话的是李院长的同事,王大夫。他把报纸递到老李面前。
这个满头黑发的中年男人,正是我们的李院长,他眉头微皱,边扫了一眼桌上的报纸,边不在意的说道:“哎,你老整这些没用的。”
王大夫啧了一下嘴,伸手要把报纸拿走。李院长却紧盯着报纸版面的右下角,《孩子街头募捐,爱心救助重病恩师》,眉头皱的更深了。
几经周转,李院长通过报社的工作人员了解到孩子们住在科尔沁左翼中旗巴彦塔拉镇的一个村里。一个多月前,几个孩子自发的从村里来到通辽,为他们病重的老师募捐。
在那个交通十分不发达的年代,李院长坐了将近八个小时的火车,来到通辽市中心街道上的一个角落。一群看起来都不大的孩子,举着牌子,顶着烈阳,在街上来回奔走,恳求路人的帮助。
或许是他们在这里待的有些久了,身边的行人并没有为他们驻足太久。孩子们焦急疲惫的状态,看起来真让人心酸又心疼。
李院长走过去向孩子们询问情况。
被叫住的小男孩,个头不高,皮肤黝黑,一双大眼睛提溜转的特别明亮,听李院长问他话,转身跟远处的小伙伴们喊了一句方言,其他孩子听见后立马聚到李院长的身边。
一共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看上去大一点,十 岁左右,略显羞涩,抱着一个捐款箱,微靠在男孩的身后。但不论看向哪个孩子,身上都被晒得黢黑,各个脸上都淌着汗水。
孩子们打量着李院长,没有说话。李院长从身上掏出10元钱递给小女孩,笑着说,“去旁边的小卖部买几根冰糕吧。”
小女孩接过钱,眼睛一亮,看了看李院长,又看了看手里的捐款箱后,眼神又是一暗,说“没事儿,我们不渴。我们有水呢。”
李院长看着孩子的挣扎与不舍,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温柔的对女孩说:“那就是当替叔叔买,多买几支,叔叔渴了。”
小女孩点了点头,跑去跑回。李院长将冰糕分给了他们,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咬下 口,浓浓的奶香味与冰凉的滋味,让他们笑着合不上嘴,终于流露出孩子天真的一面。
女孩叫张敏,十三岁,医院的医生,问能不能救救自己的老师。李院长让他讲讲老师的情况,孩子们着急的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
“他是从去年病倒的!”
“肚子特别大!”
“我记得大人说过,得的是肝癌!”
“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
李院长认真的听着孩子们说的没有逻辑的话,心里默默地设想了一番病人的情况。天色渐晚,李院长问孩子们怎么能去老师的家里,看看老师的情况。孩子们一听,着急的现在就想往回走。
最早被李院长叫住的男孩,刘明,像一个小队长,打住其他小伙伴的念头。这里离他们住的村很远,只有早上的一辆长途车到他们村附近的镇上,再从镇上走回去,还需要好几个小时。
李院长听了后,说:“那就大家都不要着急了,咱们明天一起回去,现在叔叔带你们去吃饭好不好。”
孩子们点了点头,迅速的收拾完东西,李院长带他们去了附近的一个饭店,等到饭菜上桌后,几个孩子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一个叫王军的男孩,一脸崇拜的看着李院长,说:“叔叔,你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
李院长不解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说。
张敏担心的对李院长说:“李叔叔,这些肯定不便宜吧,其实我们吃的不多,两碗面就够了。才只用两块钱。”
李院长听了后,这才明白了为什么王军这么说,其实点的这些菜并不贵,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孩子们过早的成熟懂事,更让李院长疼惜。
晚上李院长安排孩子们去附近的招待所住了下来,结束了他们这几天“流浪”般的募捐生活。
第二天清晨,路上,几个孩子跟李院长讲起他们和老师的日常点滴。
张老师叫张本国,是村里走出的 个大学生。本来他可以留在大城市里发展,但他却选择回到村里,当一名老师。十几年过去了,村里的条件太艰苦了,他仍是村里 的一个老师。现在村里一共20多个孩子,都在他那里上课。
张敏说,之前家里其实不想让她上学,觉得自己是个女娃,读书没什么用,但是张老师一次又一次去她家走访,说服了她的父母。
刘明觉得以前自己太皮了,对读书根本不感什么兴趣,但张老师对自己比父母对他还有耐心,他逃课,张老师也没有骂他,反而从他感兴趣的点入手,让他明白学习后可以懂很多道理。
夏天酷暑,张老师就给他们提前熬好绿豆汤给他们晾在教室里,冬天湿冷,张老师就拿塑料布订好窗门,在教室里生起火炉给大家取暖。与其说是老师,更像是孩子们的父亲。
他经常对他的学生们这么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希望你们也可以通过读书,走出大山,去看看。”
李院长和孩子们经过漫长的路途,等到了张本国的家里,已是傍晚。孩子们激动地跟张本国的妻子陈丽芳介绍李院长,陈丽芳虽然对李院长的来历搞不清楚,但感谢李院长这么大老远跑来看病。
众人进到屋里,一个面色枯黄的男人闭着眼躺在里屋的炕上。他的四肢都比较瘦弱,唯有拱起的肚子像是怀胎十月的孕妇高高地鼓起。
孩子们看到老师这幅面容,难过的哭起来。张本国听见动静,缓缓地睁开双眼,虚弱的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幅情景惹得陈丽芳也再次难过起来:“他这病之前大夫说是肝癌,也不能切除了,只能回家这么吃药保守治疗。之前还能下地走走,但现在肚子眼瞅着越来越大了,已经被压得起不来了。”
张本国略带疑惑的看向李院长。孩子们纷纷停止了哭泣,骄傲的给他介绍起李院长来。当听到李院长是专门过来给他看病的时候,张本国略带歉意的跟李院长道谢。李院长检查完病人身体,并看过所有检查结果后,站起身跟大家说:“这不是肝癌啊。”
李院长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李院长拿起CT指给陈丽芳看:“你看,这个癌症的位置,在腹腔内,距离肝脏还有0.5cm,还有你看他的肚子这么大,如果是肝癌,人早就不行了。再者如果真是肝癌,这么大的肝损伤,都占了整个腹腔的三分之二了,却没有黄疸,而且肝功能正常,这些根本解释不通啊。”
陈丽芳说:“不可能啊,医院都去过了,都确诊说是肝癌。”
李院长说:“这个很可能是类癌,是可以切除的。”
在听到李院长说“可以切除”这句话时,众人的心一下就放了下来。陈丽芳激动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捂着嘴哭了起来。小孩子们在一旁欢呼雀跃起来,“太好了,张老师又可以回来了。”
但李院长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由于肿瘤太大,困难的不仅是怎么将它取出,更重要的还有取出来之后如何保持腹腔的压力,他清楚地明白这场手术其实非常难。李院长沉吟了一会儿,把陈丽芳拉到一边,严肃的跟陈丽芳谈到做手术他们需要面对的困难。
陈丽芳听到后,一下就慌了,刚放下的心又紧张的提起来了。她一时也拿不出主意,跟李院长说道“这可怎么办啊,我家从来都是老张拿主意,我还是得问问他。”
李院长点了点头站在院子里,点起了一根烟。陈丽芳进屋跟丈夫商量办法。许久,陈丽芳眼睛红红的出来,叫了李院长进屋。
张本国半靠在枕头上,对李院长说“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我这样活着除了拖累我家人,也没有还有什么意义。再说了,我更放心不下我的学生们,他们为了我东奔西跑,还找来了您。为了他们,我也想活下去。”
李院长点了点头。
过了两天,李院长带着张医院。
会诊马上展开, 的压力转向了李院长。李院长的同事们看完病人的状况后,纷纷都摇了摇头,王大夫说“老李,这场手术根本做不了啊,只要开刀,腹腔充血,血压下降,病人99%都会死在手术台上。”
李院长力排众议,像一个孤胆英雄,带领专家团队设想了各种方法,会场上一人的方案提出,另外的人立马找到其中的纰漏。每个人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最终李院长提出了最可行的方案。
,为取出肿瘤,可在腹部开十字口,把上面两部分缝到胸大肌上,下面两部分缝到两侧大腿上,把腹部全部敞开,不用拉钩,把腹部肠道组织往外导出来,即可实施手术。
第二,按照腹腔的容积做15卷纱布团,每个纱布团都要与另一个连在一起,而且需要现做现缝。取出一点肿瘤,塞进去一点纱布团,以此保证腹腔的压力。
病人的腹腔清空后,庞大的肿瘤赫然映入眼帘,长的很快,特别软,有一层薄薄的膜包着,形态上很像豆腐渣,取出时需要万分小心。
李院长看了旁边助手一眼,准备实施手术最关键的部分,切除肿瘤。助手点了点头,准备好了纱布团。李院长一边剥离肿瘤,助手一边把纱布头塞入剥脱的位置,并由另外两名助手用力按住纱布团以保证腹腔压力。如果不这样做,肿瘤剥离后,病人的腹腔会立刻充血,血压下降,心跳呼吸停止。
在所有人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李院长全神贯注,凝神静气的挥着自己手里的手术刀。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手术目前为止进行的十分顺利。
突然,他们身边的仪器大响,打破了手术的平静,病人的血压直降为零,心跳呼气也随即停止。几位助理医师紧张的抬起头看向李院长。李院长沉稳地说,都别慌,马上进行抢救。
经过李院长和几位助理医师整整五分钟的抢救,终于把病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手术整整经历了13个小时,加压输血ml,相当于把全身的血换了三遍。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院长在病人肚子边上留了个孔,露个纱布头在外面,安排医生每天把纱布抽出一点,七天后在取出全部纱布团之后,给腹部做了缝合。
经过李院长的努力,张本国成为了那1%的手术幸存者,手术的花费,医院里帮着减了又减,还帮着张本国联系了报社,为他们带来了后续报道。报社承诺帮病人继续募捐。
这场手术凭着李院长的大胆的构想,以及沉稳精湛的医术,创造了生命的奇迹。但李院长却谦虚的说,自己只是个会开刀医生,是对孩子们的责任带给了病人活下去的动力。一切都从孩子们对读书的渴望开始,张老师挑着孩子们沉甸甸的梦想,抚育了孩子们的成长,而孩子带给了他生命的奇迹。
半年后,张本国重返学校继续当他的教书匠了。教室上空传来郎朗的读书声:“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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